马当沉船

    今年是“七·七”抗战70周年。70年前，即1937年的7月7日，日本侵略军在北京西南“卢沟桥”挑起战端，进而向华北南部进犯。紧接着8月13日，日军又在上海燃起战火，海、陆两军在飞机的掩护下沿长江向西推进，妄图从南、北二个方向夹击中国的军事力量，实现其“三个月”占领中国的狼子野心，进而达到它独霸亚洲的帝国梦想。

    当时的国民党南京当局迫于国人的压力和自身战略的考虑，决定实行抗战。由于日军从上海登陆并沿长江一路杀来，南京当局决定将政府机关及其它战略目标迁往内地。为了阻击日本海军舰队朔江西进，以赢得时间实现战略转移并重新布署军力，南京军事当局决定在长江中下游航道狭窄处用沉船和布雷的方式构筑阻塞线。这其中包括江苏的江阴、江西的马当等多处地段。而所用沉塞的船只，则来自军、民二个方面。正是“唯有消极抵制，自谋堵塞之法。然水上防御工事之建筑，并非一蹴而就，临时应变，不得不征用船只，沉入港口，及布置水雷，以为阻塞工具”①。经军事当局研究，选定地势险要、航道狭窄的江阴口岸，构筑长江第一道阻敌工程。

    主持这一任务的是海军部长陈绍宽及海军第二舰队司令曾以鼎等人。行动以前，招商局副总经理兼上海轮船同业公会执行委员会主席沈仲毅参与征船封江的筹划过程，并负责向各轮船公司紧急传达。当时对征用轮船定有二项原则：一是不能进入内河行驶的大轮，二是船龄较大者。“各船商深明大义，不顾损失，慷慨应征”②。先后调集于江阻执行沉船封江任务的商轮共23艘，43963吨。其中属于国营招商局的7艘，13706吨；属于三北、宁绍、天津、肇兴、中兴、大陆、惠海、通裕、茂利、中威、中国合众、华胜、寿康、华新、大振、丁耀东等16家民营航运企业的16艘，30257吨③。

    （营口）肇兴公司战前有轮船8艘：和兴（2030吨）、鲲兴（2455吨）、联兴（1599吨）、裕兴（1657吨）、荣兴（833吨）、来兴（573吨）、万泰（800吨）、瑞兴。抗战发生后，鲲兴、天兴两轮被征凿沉于江阴、马当封锁线。留在北方的船舶为日军征用④。

    有关肇兴公司“鲲兴”轮在江阴自沉的详情，笔者已在《肇兴公司史话（四）》<江阴沉船>中已有叙述。本文只想对江西马当的沉船情况作以介绍：

    马当（今马垱）是长江最重要的要塞之一，地处江西彭泽县境内，与江中的小孤山遥相对峙，成犄角之势。江中沙滩将长江江流一分为二，左水道狭窄，已经淤塞不通。右水道流经马当山下，为主要航道，此处为长江中游最狭窄处，宽不过500米，水流湍急，形势险要，形成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天堑要隘。全面抗战爆发后，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为阻敌西进，力保九江、武汉安全，专门建立长江阻塞委员会，负责阻塞工程的设计和施工⑤。1937年12月构筑马当封锁线，1938年3月至6月，再次加强马当工程。先后征用轮船13艘，趸船6艘、码头船2艘，共21艘，30207吨，沉塞于马当江中⑥。另在沉船间加构水下暗礁，设置钢丝拦江缆和钢丝浮水线，加强封锁力量。在敌机投弹、扫射下，施工人员不畏艰险，冒死抢筑，冯玉祥将军等曾来工地视察，深表嘉许⑦。经过两次施工，在江心建成一条拦河坝式的阻塞线，只在长江南岸留有仅可通行一条船的狭窄航道。并在两岸山峰险要处设有炮台、碉堡、战壕等工事。水面布置3道水雷防线，前后共布雷1500余枚，同时配置重兵防守⑧。

资料来源：《抗战期中为国牺牲的船舶》，《海建》月刊第1卷。

         《招商局史》（近代）P482。《民生公司史》P187。

         《湖北交通志·水运篇》上册。

         《海军战史》，载《中华民国海军史料》P336~339。

    表中的“天兴”即肇兴公司的“联兴”轮。“‘联兴’轮船主（即船长）朝鲜人新泽，主要跑天津，后因中途失摆，改名‘天兴’”⑨。有关“联兴轮的资料有以下几则报道：

    1927年9月16日《盛京时报》载：<商轮旋营>本埠肇兴轮船公司之联陞轮上月十日由营装运大宗豆饼杂粮开驶赴沪讵钱将各货物卸却准备返航不断适值南军败绩将该轮扣留为之往来运兵于镇江浦口间该公司及该轮船主宋润屏暨各职员之家属得讯后皆大惊恐兹该轮于十三日被释归来当入港时该公司职员眷属均争赴码头欢迎欢声震耳喜笑声喧戏极一时之盛云。

    《中国近代重大海难》载：1930年8月12日，肇兴公司的“同安”轮与“联兴”轮在山东成山头互撞，“同安”轮沉没，“联兴”轮船头破裂，落水者70余人，救起60多人，失踪4人。

    1930年10月3日《盛京时报》载：<联兴轮入港>营埠肇兴公司联兴号火轮于昨三十日午后二时入港停于该公司码头闻该轮即前次于同安号在青岛间遇险者此番由上海开来人多往观。

    1931年3月31日《盛京时报》载：<连兴轮入港>肇兴码头于昨二十八日午后由上海开来连兴号轮船一只乘客达二千余人下层粉面及货包等件甚多即行停泊云。

    《营口海关志》载：1931年6月4日，“联兴” 、“图南”走私铜币18袋，1615斤。

    在长江抗战期间，肇兴公司“裕兴”轮（1657吨）在抢运难民过程中被日军飞机炸沉。具体地点及详细情况未见文字报道。但在公司总经理李恒端上海家中，曾保有一张“裕兴沉船证据照片”。该照片后来在文革中被红卫兵抄走。

    同时令人惊奇的是，很少提及的肇兴公司“捷兴”轮也出现在长江抗战中。“时值川江业务繁忙，军运增多，招商局特租‘宜兴’、‘永昌’、‘顺昌’、‘捷兴’、‘永宁’、‘华安’等6轮，以加强后方运输；……‘捷兴’、‘永昌’、‘澄平’、‘江新’、‘江济’等5轮行驶渝万线；……”⑩。

    抗战胜利后，航运业开始复苏。1947年成立全国“船联”。其中一项重要的工作就是“设立民营船舶战时损失要求赔偿委员会，要求政府对‘征充江海防御工程沉塞’及‘在军公运输中被损坏’的船舶，给予赔偿。……政府当局同意以360万美元现金及825万美元的贷款，作为军公征用而致损毁的12万吨船舶的赔偿”11。1948年3月肇兴公司领到“长江沉船”赔款计港币六万元、美金3万5千元、金元券146万元。此款基本上都用于购买“祥兴”轮上。

    从1937年7月至1939年初，包括肇兴公司“在内的中国各轮船公司深明大义，慷慨应征，为了拯救民族危亡，不惜作出重大牺牲，相继献出了大量船舶，应该说，这是抗日战争中悲壮的一幕。要塞沉船延缓了日军的进攻速度，为我军民及物资的后撤赢得了时间。要塞沉船虽属一种消极防御措施，但仍然表现了全民同仇敌忾共赴国难的精神” 12。

    在“七·七”抗战期间，肇兴轮船公司至少投入了4艘船舶于长江沿线，占当时公司仅存船只的一半，并全部损毁。作为总公司设在日军严密控制下的伪满洲国营口的民营航运企业，能够冲破层层阻力，在千里之外的长江上为国家的抗战事业作出如此贡献，这是公司全体股东、全体员工的光荣，也是全体营口人民的光荣。它也为我们营口的抗战历史添就了浓重的一笔。

    值此“七·七”抗战70周年之际，仅以此文告慰那些在此次抗战中为国捐驱的船员们。

    注：①②《中国战时交通史》P207。

    ③《海建》月刊，第一卷，第3期《抗战期中为中国牺牲的船舶》。

    ④《中国航海史（近代）》P306。

    ⑤⑧《马当要塞之战》。

    ⑥《抗战期中为中国牺牲的船舶》。

    ⑦《阻塞长江，御敌工程》。

    ⑨山世淳《肇兴轮船有限公司》。

    ⑩招档：《国营招商局三十二年七月至三十三年七月工作节略》，四六八②/864。

    11《海建》月刊，第一卷，P5~7，《民营船舶战损的赔偿》。

    12《招商局史（近代）》P47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