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口怀旧》之二十一：碟变自可成追忆

（营口之窗“青青橄榄”）《营口怀旧》之二十一：碟变自可成追忆

20世纪60年代，那时候能储存歌曲、戏剧的碟。不叫碟，叫唱片。

那时候，谁家有能让唱片出声的电唱机，屈指可数，极为罕见。

那时候，年轻人结婚条件中强调“三转一响 ”不包含电唱机，可见此物金贵，尚属奢侈品的范畴。

初识唱机、唱片应该是上小学开大会或开运动会的时候。每到这个时候，管广播器材的老师都有一番忙乱，将扩音器、麦克风、唱机搬到操场上的主席台上，还要布好电线。唱机的功能限于大会开始和结束时放音乐。需播放时，就见老师半弯着腰上台去，小心翼翼抬起唱片上的唱臂。

真正有机会亲近唱机，则是在同学王庆水家中，听说他家里有电唱机，我们都说他吹牛。在我们想来那是只有学校这种地方才会有也应该有的，但到了他家才知道他家真有。

他打开一个小皮箱似的东西，又从一个柜子里拿出一摞唱片，不太熟练的操作起来。因为他家大人不允许他平时听唱片，要不是大伙儿撺掇他，他大概极少胆子大到真下去手去摆弄，因为除了他将盒子打开，后面的动作都带点试探性的，笨拙而不熟练。

他家的唱片大多是黑色的胶木唱片，也有塑料薄膜的。这种透明的薄膜唱片比胶木唱片轻而薄，红、黄、蓝、绿，似乎各种颜色都有。包装似乎一样，都是白纸封套，中间挖去一圆孔，露出唱片的中心部分。，印有曲名演唱演奏者之类。封套上最醒目的是天安门和华表的图案，还有“中国唱片”四个字，最下端标有出品方：中国唱片社。好像生产发行唱片的也只有这一家。

他家的唱机是单独的，需要收音机来放音扩音。他找出根电线，在两机之间乱插了一通，除了制造出一些呜呜声之外，还算是接上了电。一移动唱臂，唱盘就开始旋转，歌声就出来了，我们拍手叫起好来！

唱机是手动的，得人看着，不然唱片放完了，唱针就会突然快转几圈就出了轨，像没头苍蝇似的唱片上乱划。唱针是从外往里转，越到后面转的越快。要将一曲听完而又不让越轨的事情发生，要不迟不早的将唱臂抬起。真还不能分神,开始播放时还要唱针不偏不倚落在唱片外端的轨道上，放唱针时还要轻拿轻放，这些全是细致活。

到了上世纪90年代，录音机问世了。

那时,营口辽宁无线电三厂就出产一种双卡录音机特别畅销。录音机虽比电唱机贵，却方便实用。而且，磁带比唱片还便宜不少。我记得一盒磁带20元左右。但是磁带有一个天大的好处，就是可以翻录。磁带与唱片虽然都可出声且能复制，但唱片的复制必须找唱片厂，磁带的复制则个人私下复制就可完成。买不起原版带，那就自己翻录吧。无奈，即便是翻录，带源多起来时，也还是觉得空白带不够用。不过营口人还挺幸运，这时正好有营口市东方录音制品公司生产磁带，所以有大量空白带销售。

需要录的歌曲太多，空白带也买不起时，就只好把旧磁带抹去，覆盖新的上去。这新旧交替的过程，也真是处于两难境地。每每对着几盒磁带委决不下，听听这个，听听那个，不知道对哪盘磁带下手。仿佛一旦抹去，贝多芬或莫扎特或肖邦的一段音乐就会从此消失。

蝶的变化不是截然分开的，也不是按时间顺序进展的，而是互相渗透着，穿插着。这不，后来怎么又舍弃磁带而又青睐唱片了呢？

原来“组合音响”设备诞生了。台式、落地式的组合音响渐渐开始风行。大商场里进口的组合音响，像日本的“山水”“建伍”之类，常出现在令人瞩目的位置，其价格非寻常彩电可比，令人羡慕不已。这类音响系统通常包括一对音箱、一个功放器、一个放磁带的卡盒、还有一个电唱机。

在大多数家庭，还只有一台小尺寸彩电的情况下，这套组合音响真是鹤立鸡群。它既是放音设备，也是华贵的摆设，但价格昂贵让一般人望而却步。于是便有能工巧匠自制组合音响。买器材零件自行组合，不必买套机，可以一样一样的买。

那时我在工厂当生产总调度，厂长比我大不了几岁，是个下派干部。原来是电工的他就画图纸，让我到相关车间帮他安排“加工”，其实就是干私活。历时大半年，他的音响終于发声了!他的兴奋度可想而知，把我们请到他家听音响。立体环绕的声音从他那间小屋里传出，有一种反常的华丽，淹没在灿烂的乐音当中，仿佛“天籁之声”，使他的一间陋室蓬筚生辉。

当人们还在陶醉组合音响时，VC时代降临了。

在“听”上面先是收音机，之后是电唱机的唱片，唱片之后是磁带，磁带之后是CD，之后就是VCD了。

谈到蝶变之大势，还应回到盗版碟的洪流之中。我不知盗版碟的崛起应该怎样划分段落，也不清楚各个段落的起止时间，然盗版碟的大肆泛滥，VCD的出现肯定是一个契机。CD只是听，VCD则是视听合一而重在视。历经几次“碟变”，于是，VCD就一统天下了。

视觉大概是人的感官系统里比较霸道的，所谓“声色之娱”，似乎也是“色”更容易将人俘获。证据是VCD一出现，很快就覆盖了更大的人群。在大多数人家，CD已被VCD机收编，VCD固然可以放CD，然而大多数买它，主要还是为了放影碟。

我第一次去买VCD，对这些还一无所知，到了电子文化商城VCD柜台，面对各种品牌，像面对其它电子产品一样不知所措，各机主要性能店家都打印张贴着。奈何我看得一头雾水，倒是对“超强纠错”功能印象深刻，因国产品牌大都刻意强调这一点，或在机子上贴一醒目标志。

我记得，有一家的口号是“无敌纠错”。有个营业员见我一脸茫然，上来就帮我建立纠错意识。极言现在买VCD，应以纠错功能为首要考量，并力推手边的“步步高”。接下来的现场演示，让我立马对国产货建立起信心。他拿了一张布满划痕、形同废品的碟片放入碟仓，电视机屏幕马上声画俱佳的放映出来。接着，把碟放入进口的索尼机上，就死机了。结果，我就抱了台“步步高”回家。

那时卖碟不只限于电子文化商城，甚至不能说那些摊位就一定构成主力，因为它的四周还游曳着不少流动小贩。追着人问要不要某部新出的片子，特别是港台片。

他们的基本装备是鞋盒，通常是一个放在自行车车筐里。也有人端着徘徊，让人想起电影里解放前卖烟卷的。

星期六、星期天，在旧物市场，卖碟的摊位前更是摩肩接踵。这些人卖的基本上是盗版碟，后来又出现了什么生活片、套片、毛片儿等等，可能就是三级片吧。不过，随即开展的“扫黄打非”行动，使贩卖光碟者元气大伤，损失惨重。尽管如此，风头一过，他们又是蠢蠢欲动，变换招式，继续兜售这些货色。

稍后出现了DVD压缩碟。一张DVD的容量，顶多个把个小时，而一张压缩碟则可以播放八九个小时，带来的最大方便，是可以不择时地看电视连续剧或系列节目。以往的电视节目都是过时不候的，首播的电视剧通常是每天晚上播两集，碰到想看的，得每天晚上在电视机前候着。就算你有闲功夫守着，也还有频频乱入的大段广告，让人不厌其烦。这下好了，再长的电视剧，几张压缩碟便可搞定。受制于电视台的日子结束了。

但是，压缩碟的热闹似乎已是光碟市场掀起的最后一波风潮了。先是MP3把随身听给灭了，要听啥都从网上下载。

再往后，都在手机上听。要看电影、视频， 网上有海量的资源，弄个移动硬盘往里一存就是了。网络搜索方便，连从一堆碟里挑出要看的这样举手之劳都免了。对绝大数人来说，有了网络，CD、DVD什么都成了浮云。如今已很少有人再买碟片了。

旧物市场堆着一大堆碟片，不到一元钱一张，也很少有人问津。倒是收旧碟片的人反而多了起来。

几经“蝶变”的记忆，好像已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其实呢，并没过去多少年。

作者简介：王玉通，坚持业余文学创作50年。

供稿作者：王玉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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