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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河老街漫记

张彦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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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5-20 07:03:00   来源:营口之窗   点击:
辽河老街,历经百年风雨,依然充满魅力。深厚的历史文化,鲜明的商业特色以及……(营口之窗原创作品选)

辽河老街漫记

张彦伟

      这里只能慢慢地走——穿上宽松的衣服,捧一架相机,阳光好的时候还要戴上墨镜或是遮阳的草帽——一步一步,慢慢地走,而且走上几步,便要驻足,或者徘徊,需要上上下下地仔细打量,有些地方,甚至要来来去去地踱上几个来回。就像身后那一湾大河,千百年这样慢慢地流,平静而优雅,一步一回头,一湾一驻足,每天每时潮涨潮落,往返几次回望这片土地,像是依依不舍的眷恋,又像是深情脉脉的回顾。

  

  这是一条街,有160余年历史的街。或许不算很老吧,但人们却叫它老街,因为在这里,你可以看见160年前的这座城市,城市里的房子和街道,街道两边门店的招牌和小酒馆的旗风。你不知道身边或是脚下的哪一块青砖灰瓦,到底渗透了多少年的风风雨雨,它们斑驳却又坚硬。走在街上,有时候你会分不清,到底是你在看那160年前的她,还是160年前的她在看你。
  辽河,老街,营口,东北,中国近代城市的商业史,这是一个断续的图画,也是一个紧密的连环。
        如果没有这条河,百余年前的东北大门或许不会被敲开。那个叫作托马斯·泰勒·密迪乐的英国领事,看好了这片九曲回环的河口滩涂,便把西方工业的大船泊在这里,从此西方的工业货物上了岸,东北大地的丰饶物产上了船,于是便有了这条街,有了街上熙熙攘攘的苦力劳工、商贾小贩,有了这些人生活创业的城,有了那样一个在风雨交加中攫取财富的时代。正像吴晓松在《近代东北城市建设史》中毫不客气地说: “营口城市的形成不但影响着东北地区经济发展,同时,也促进地区城市在职能及形制上向近代城市过渡。"


  风水先生说水乃财也,这里不缺水,站在泥泞的土地上,向下挖上一锹,便会渗出水来。不知道是不是这样的原因,这条街,160余年前,真真正正地因为钱而风光过。那年的这条街上,有山西票号在东北的唯一一家分号,有北京同仁堂的住店掌柜,有五湖四海三帮六派的大小商人……这里诞生了中国金融事业的鼻祖过炉银,也诞生了中国第一张邮票大龙票,这里是英美法俄日侵略者相互争夺的地方,也是中国民族资本用生意与侵略者较量的战场……晚清王朝虽然无能,但也知道为保住这片生财的土地,不惜让日俄一战之后,请出西方洋人来斡旋,要回这条小街,要回你眼前这些为国人吸金纳银的房子。

  辉煌就像花朵,这一枝绽放得越是绚丽,谢去的时候也一定安然。于是你便可以这样一步一步地走在这里,看那一家又一家的老字号,各具风格的特色建筑,在这片苍茫廖阔的河海天地间紧密而又规整地矗立着,此时即便没有人,你仍然能看到那些年这条街上摩肩接踵的热闹,因为连同脚下的青石板路,都透出了沧桑的古朴,而原本就堆在那里的青砖灰瓦,甚至是半圆山的老屋子,更是从里到外地散发着城市的风尘,那味道,是北方的,是北方的冬天和夏天的味道。


  不止一次地琢磨那幅老照片,穿着厚厚棉袍的苦力,拉着沉重的大豆麻袋在结了冰的辽河上走,那姿势,像是伏尔加河上的纤夫,也像是蜷缩在屋角下的老乡,亲切而让人伤感。辽河的夏天,是繁忙的,所谓的舳舻云集,千帆竞发,那该就是老渡口每天渔船归岸时的场面,叫卖声、哄抢声、吆喝声,夹着海浪与渔船的撞击声,热闹得如同被抛上岸边箩筐里的鱼虾,只是它们只顾蹦跳着逃命,却发不出声音,像极了我脑子里的那段想象。还有那尊影壁墙下的雕塑,拎着行李箱包的长袍商人,引领几个扛着麻袋的小工,风尘仆仆,像是从那个时空里穿越而来,全然没有理会百年后的人们看着他们的心情。


  记得那年来渡口抢潮,亲眼见到一位大姐为了抢到上好的皮皮虾,奋不顾身地从一只船上往另一只船上跳,结果一脚踩空,直着掉进了混浊的辽河里,想必她是会水的,扑腾了几下,就一把抓住了船舷,被船上的人拉了上来,然后,她连谢谢都没说一声,抹了一把头上脸上的河水,就向着一箩箩的新鲜海货扑了过去……


  

        还有那个租下了门铺的老板,投资生意时亏了本,又受到债权公司的逼债,一股火害上了重病,每天在不知名的地方发微信宽解着自己,其间的辛酸和疾苦让人从心里感到沧桑。

  生意,就像这辽河的潮水一样,每天都准时地来,准时地去,拼搏奋斗、发家兴业、折戟商场、东山再起,各种各样的故事起起落落,从未间断。人们靠着这条河,辛苦着,奔忙着,梦想着,承受着。我想,百多年前,人们也应该是这个样子吧,深幽的店铺里,坐在店里的老板和帐房先生,精明的架着眼镜算计着眼前走过的每一个人,街边上到处是炸油糕、炒栗子、卖冰糖葫芦的老汉,拉黄包车、卖针头线脑的小伙儿,还有骡马大车穿过街口、车老板粗犷的吆喝伴着哗啦啦叮呤呤的响串声,挽着袖口油渍麻花、身上手上沾满泥水和海腥味、在小街上叫卖的渔家女人……湿润而吵闹的空气里到处是鱼娃虾仔烂掉了的臭味儿……


  

        然而一切都是属于时代的。一排一排的老屋子,赫然标记着当年的商号名称:东记银号、永顺兴、裕兴盛、福茂兴……那是那个年代里最吉祥、最有韵味的流行语,是西方海上文化与东方泥土文化交融后的美丽,高高地悬在中西合壁的房屋门面上,带着电灯电话与煤油灯和磨盘碾子争风吃醋的味道,胡杨树一般地展示着当年这条街上大银行、大商贸的繁荣。那座二层小楼,是当年的渔具店,靠着卖些渔船配件为生,偶尔也会在门前支起摊来卖一些新鲜的海货。如今,已被改造成了风味咖啡屋,旁边种了一棵山楂树,春花秋实简单地经营着,每天只卖冰淇淋就可以收入上千元。这生意,如此红火的程度,应该不比当年的渔具店逊色多少吧。只是那店老板,应当远没有今天的老板更舒服,更光鲜。

  当年那条街上,最光鲜的应当是瑞昌成的大老板了。这座当年营川埠上最大的物流商场里,有多少故事呢?遍查史料,终不得知。商人没那么多的闲情逸致记下这些破烂琐事,以留给后人去咂摸,他们或许每天只想着如何招徕顾客,如何挤兑对手,如何让自己腰包里的银子更多一些吧。就像今天的商业街里的老板们,所有的心思都在街上行人的口袋里。

  所以,这里就少了好些个故事,可以让人讲给我们听,让那街上,百多年的风风雨雨都顺着汤汤辽水远去了。这街,有如被雨洗过的石板,虽然古老,却依旧风浓韵郁,一尘不染,在满街绿树红花的掩映下,如茶,如酒,让走在这里的人,醉在其中,相忘其间。

  老街,和其他城市里的街不太一样,它有些沉静,像一枝孤芳自赏着的寒梅,又像一个酣然而睡的少女。有多少人在想尽各种办法要唤醒她呢?又有多少人希望就这样让她优雅地安静下去呢?

  历史是个多么漫长的画轴啊!一片土地你所能看到的,或许只是你能打开的那么一丝缝隙。较之于我们的一生,老街几十年的沉寂,在历史长河中又是多久呢?是不是就是眨一眨眼的那个功夫呢?

  这一会儿的休养之后,会是一次新的忙碌吗?老街尽头,一座历史悠久、香火繁盛的妈祖庙前,偶尔仍然香烟缭绕,想必那也是为这条老街在祈祷吧。


  

  入夜的老街,已经不再寂寞,汇集天下各方的小吃热闹红火,独具特色的文化产业悄然兴起。守望历史,发展老街的一代创业者,已经翻开了老街辉煌的新一页,正在用他们的智慧和勤劳,续写着老街明天的历史。然而此刻,我却宁愿就这样,拿着相机,悠闲地在这里走,咀嚼这里的每一块砖,每一间屋,听风卷潮生的磅礴诗篇,看云起霞飞的壮丽山河,过有身有心而不疲惫的生活……

        这里只能慢慢地走,就像身后那一湾大河,千百年这样慢慢地流,平静而优雅,一步一回头,一湾一驻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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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橄榄
序言
    《青青橄榄》专栏序言
      我们之所以称其为《青青橄榄》专栏,是因为橄榄的别名分别是青果、谏果、 忠果 、 福果。 称青果,是因为果实尚呈青绿色时即可供鲜食而得名。性平,味甘、涩、酸。清热,利咽,生津,解毒。其青又同情谐音。称谏果,因初吃时味涩,久嚼后,香甜可口,余味无穷,比喻忠谏之言。称忠果,是劝人忠诚老实。称为"福果",是海外华侨起名,以表达眷恋之情、祝福之意。
      因此,期望广大作者,在本专栏撰写昨天的“橄榄”,言其心、述其情、谏其言、守其爱、祝其福,以飨读者。
    青青橄榄《读·析·悟》专栏序言
      为拓展文学视野,本编辑部在青青橄榄开设《读·析·悟》专栏。欢迎广大读者撰写如下内容的稿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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