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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角梅花开——温明泉

温明泉

2023-08-05 08:00:00   来源:营口之窗   阅读:

(营口之窗“生活随笔”)街角梅花开

温明泉

白山黑水间的冬季是肃煞的。在猛烈的长风的威逼下,萧索的秋季转眼即逝,随之而来的便是漫漫冬季。在长白山余脉、辽东半岛中部山里,如果以冰雪的生成与消溶作为季节标识,这里的冬季可以从前年的十一月初拖曳到越年的四月初。如果遇到倒春寒,在四月中,也是见得到下雪的。

记忆中小时候的冬季特别寒冷,风特别狂,雪特别厚,上学的路上,总要逆着凛冽寒风,趟着厚实积雪。周围的小伙伴们,常有手脚被冻伤的情况。有一年冬天接连的几个晚上陪同音乐老师去邻村教村民唱歌,一不小心,脚便冻伤了,肿了一个冬天,春天里渐渐消肿了,但是在夏天里,偶尔也还有刺痒的感觉。

也由于户外太冷,东北的冬天就形成了猫冬的习俗。大雪封山之后,没有特别急迫的事情,乡邻们大多是东家串西家的闲坐拉呱,扯皮逗闷,看上去很悠闲,也很安逸。但是耐不住冬夜的寂寞,抑制不住春心的悸动,无论大人小孩,张王李赵,从话语中,从眼神中,可以看得出人们一例的都盼望天气早日回暖。

一般在惊蛰之后,风出幽谷,鸦集高格,洼地返潮,河柳泛青,猫了一个冬天的男人们仿佛睡醒了的狗熊,走出树洞,伸着懒腰,眯着双眼,四下张望这熟悉而又陌生的世界,感受着拂面不寒的南风。家里的当家男人,不需提醒,便不约而同的出现在沟沟梁梁的田间地头,逡巡东西,俯仰峰谷,或蹲下抓一把泥土,掂量墒情,或站起遮手望天,揣度年景,环视着熟悉的村庄,盘算着一年的耕耘稼穑。

总得经过几场狂风大作,几次冷暖交替之后,春天才会毅然的留下来,这时最明显的标志就是映山红花开了。

村子四周都是山,山脚下连着半山腰都是映山红。不经意的某个早晨,某处的山脚会突然地出现浅浅的红粉色,那是令人欣喜的颜色,昭告着春天的到来。所以映山红成为山里的报春花。花盛的时节里,放学的路上几个小伙伴会尾随着跑去山坡,唐突造次吓得瑟瑟发抖的花瓣,逆风中似乎有一缕碧绿的清香,不浓烈,但很醒神。小伙伴们都很愉快,也会采几支带回家里,在弟弟妹妹们诧异的注视下炫耀:看映山红开了!

对于孩子们,春天里越发的懒散,上学读书、逃学爬山、下河摸鱼虾、上树掏鸟蛋。左家长女遭到了表扬,右家小儿挨了一通臭骂,村巷里总有大呼小叫的,终日里喧腾不已,只有傍晚时分,一声“家来吃饭了”,才会忽地安静下来,月亮会悄然升起,又渐渐地鸡不鸣犬不吠。

对于大人们,春天是一年之中顶要紧的季节,春种一粒粟,方可秋收万颗籽。进入农忙时,仿佛有无尽的农事需要做,没有片刻时闲,翻地、扶垄、施肥、播种,修枝、压肥、洒药、稀花,起早贪黑干,披星戴月忙。

孩子们也要经常的跟在大人们的后面帮闲,尽管没有太多的农事体验,看在眼里的都是长辈们辛苦劳作的过程,但是时间久了,也就自然而然的学会了基本的农村活计。这种观摩式的参与过程更能使孩子们理解农事的艰辛,父母的苦累,从心底会升腾出对祖辈的敬重,对乡土的爱怜。

长白山里貌似没有野生的梅花,时常的疑起“墙角数枝梅”是什么样的景象,那暗香是怎么样浮动而来?有了彩电之后,先是在电视里看到了江南绚丽娇艳的梅花,特别中意南京的梅花山,也由此记住了史可法。后来,多次出差江南,都刻意与梅花作近距离接触,由最初的新奇到后来亲切,由色彩的绚烂,到风气的清凓,再读到“梅花一时艳”“梅花自烂漫”,也就有了更多的画面和更深的理解。

在我的城市见到梅花也是在改革开放之后,作为绿植,梅花被广泛引种到了城市的街巷、小区和花园。我家门前是一条宽敞马路,马路的两侧种植了很多的花树,随着季节的变化会有很多的花开放,呈现出焦黄嫩绿,姹紫嫣红。

每年的初春的早晨,都会在不经意间,忽地有一树浅粉泛白的梅花抖擞开来,成就了“梅花覆树白”、“众花未发梅花新”的意境。虽没有看到大雁飞,没有听到布谷叫,更没有的看到映山红,但是他让我真切的感知到了季节的变化,相信是春天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记忆中,几十年了,从没有走到树下看梅花蕊在风中悸动,没有去嗅可能存在的清香的欲望,远远地一瞥,就算是对梅花的致意了。

“身寄其间终是客,心安于此亦非家”。外乡的梅花替代不了故乡的映山红。看着树树新颜在风中摇曳生姿,是会有暖洋洋的感觉,也会随之解去外衣,体会这春的温馨。这时候会不自觉的吹起口哨,那个寂寞的乡村道间孤独的少年才会吹的野调。但总没有了村头旷野的风,高山顶上的云,没有了小伙伴的熙攘,没有了父辈们的吆喝。那口哨声多得是酸涩和沧桑,缺了孤独的快乐和寂寞的安适。

但我还是要感谢这街角的梅花,他给我带来了久违的欣喜,慰藉了我枯燥的思乡之情,还原了遥远的山乡之趣,让我知道了春的讯息,感受到了城里生活的乡村味,令我不会觉得离开自然太远太久。也令我真切感受到生的意义,乾坤大道的不欺,季节轮回的公允。想到此,忽然的,对这恢弘世界又有了暖心的认知和亲近的勇气。我知道,我没有被时光所抛弃,我没有被重复所固化,我没有被生机所忘却。

不记得是那一年,曾作过一首小诗,起名叫《初春》,原文是:

南山冰雪未消融,忽地山花一树红。

老父挥锄分垄亩,一畦韭菜一畦葱。

就以此作为对街角梅花的感谢,也是对故乡生养之恩的告慰吧。

作者简介:温明泉,生于1964年,现供职于营口市机关。文学爱好者,偏好旧体诗和散文。简介

供稿作者:温明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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