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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小竹篮——营口故事

李同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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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4-02 07:09:00   来源:营口之窗   点击:

(营口之窗“营口故事”)母亲的小竹篮

文/同雁

尽管时间那么久远,可母亲的小竹篮儿,和这小竹篮儿盛满的动人故事,依然清晰地留在我的记忆中。
  
记得那只小竹篮儿,深深的,大小与洗脸盆相仿,篮子的四周和提梁,是母亲用自己搓成的细麻线重新加固的,因此它格外的结实。从我刚刚记事的时候,围绕着这个小竹篮儿,开始演绎了一个个令人难忘的故事,而第一个故事,就和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那是五八年大跃进的时代,我刚刚六岁,我们家和众多家庭一样,生活十分贫困,挨饿受冻是常事。而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得了一场病,接连拉痢疾不止,家里却拿不出钱来去医院治疗。母亲看我日渐消瘦的样子十分心疼,她不知偷偷地为我掉过多少眼泪。那些日子,母亲用了很多土办法给我治病,终于把我从死亡线上抢回了这条命。她脸上刚刚挂上一丝笑容,但看到我骨瘦如柴的样子,她又心疼地哭了。母亲在想,此时能有几个鸡蛋,或其它有些营养的东西,能给我补充一下营养该多好啊!一大家二十几口人,连填饱肚子都是难题,此时想这些,是根本不可能办到的事。为这,母亲几天来一直愁眉不展。
  
突然有一天,母亲说要出去办些事,接着,一连几天,她都是这样,而每次回来,她那冻得僵硬的脸上,都挂着失望的神情。终于有一天,我们听到了母亲从门外传来的笑声,那情形,就像一个顽皮的孩子。她一进门就兴冲冲的说:
  
“我今天终于捡了个大便宜。”
  
这时,母亲才说出了她这几天的秘密,原来她一直去离家六、七里外的那个养猪场,希望能捡到点什么,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
  
这时,我们才注意到母亲,母亲的头挂满了白霜,脸已冻得发紫,干裂的手,牢牢地抓着一头冻得僵硬的死猪羔子,此时,我们心里酸酸的,真想大哭一场。母亲故意在转移我们这种心绪,她笑着说:
  
“还愣着干啥?赶紧刷锅生火,准备煮肉。”
  
母亲的情绪真的感染了我们,大家又都高兴了起来。
  
母亲细心地把小猪皮扒掉,摘除了小猪的内脏,把小猪切成几大块,足足装了一菜盆,然后洗了一遍又一遍。当这些肉放在沸腾的大锅里的时候,我们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终于,香味在屋内四溢开来,这香味让我们这群孩子早已是垂涎三尺了。
  
当母亲把肉捞出来的时候,我们奇怪地发现,她的脸突然间绷得很紧,看起来那么严肃,这让我们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当我的一个哥哥伸手去拿肉时,母亲突然大喊一声:
  
“别吃,放下!”母亲这少有的严厉,让我们刚想伸出的手一下都缩了回来,只是怯生生地看着母亲。
  
母亲从盆里撕下一块肉,大口地吃了起来,我们只是愣愣地站在那里,不停地咽着口水。
  
母亲吃了两块后,她突然拿了一个小竹篮儿,把盆里的肉都装进了篮子里,然后,母亲站在板凳上,把篮子挂在了房梁上。这时,母亲又拿起了笤埽狠狠地敲打着炕沿说:
  
“都听着,谁也不准偷吃那篮子里的肉,谁要是偷吃,看着没?”说着,母亲又用笤埽狠狠的地敲了几下炕沿。
  
此时我们的感觉,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突然被浇了一盆冷冷的水那种感觉,甚至心里想,母亲的心真够狠的。
  
那一夜,我们甚至做梦还想着吃猪肉,当我们还在梦里品着那美味时,朦胧中听到母亲在喊:
  
“快起来吃肉吧,这一夜可把你们几个馋猴急坏了吧?”
  
当我们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一下闻到了猪肉的香味。原来,那冒着热气的猪肉已经摆到了桌子上了。当我们都坐在桌旁时,似乎对昨天发生的事还心有余悸,尽管嘴里流着口水,但谁也不肯伸手。这时,母亲笑着说:
  
“昨天情况特殊,今天就不一样了,你们可放开肚子吃个够。”
  
可我们还是不明白。
  
姐姐道破了天机说:“昨天妈妈觉得心里不托底,怕我们吃了这肉中毒,所以她昨天先吃了试了试……”
  
尽管那时我小,但我也知道母亲的一片苦心,我顿时一股暖流涌遍了全身。
  
这时母亲用手撕下一块肉第一个放在我嘴里,我顿时有一种幸福的感觉,我敢说,那块肉,是我有生以来吃的最香的肉啊!
  
这时,母亲又催着大家都放开量吃。终于,大家在几乎超过肚子承受力的底线时,才恋恋不舍地放下了筷子。母亲指着盆里还剩下的几块肉说:“三儿拉痢疾刚好,身体需要营养,这剩下的几块肉就留给他吧。”大家都满口答应着。然后,母亲小心翼翼地把那些猪肉放在了竹篮里,亲手挂在了房梁上。
  
接连几天,母亲用手撕下一块块香喷喷的肉,塞在我的嘴里,真真切切地感受着母爱!
  
后来,这支竹篮承载着母爱,一直悬挂在那里。家里偶尔吃上点好的,母亲都要留一点放在竹篮里,以备急需。那些年,我家七个子女,都享受了那种特殊待遇。
  
记得那年夏天,我们家突然来了一个多年不见的亲属,母亲拿出了平时积攒下的白面,蒸了一锅热气腾腾的馒头。那个年代,能吃上一顿馒头就像过了年一样。转眼间,一锅馒头几乎见了底,是姐姐给母亲偷偷留了两个馒头。当姐姐把那两个馒头端到忙了一身汗的母亲面前时,母亲笑着说:
  
“我吃什么都一样,还是留给参加支农劳动的大哥吧,他最爱吃馒头了。”说完,母亲把那两个馒头放到了竹篮里又挂在了房梁上。看着母亲一口口吃着用豆腐渣和玉米面做成的饼子,我们的心都碎了。我们知道,母亲认定的事,我们无论说什么都是没用的,所以谁也没说什么。
  
几天后,哥哥结束了支农劳动刚进屋,母亲高兴地从竹篮里取出那两个馒头时,一下愣住了,那馒头上已经长出了绿毛。片刻,母亲用锅将馒头蒸了一下,然后,扒掉了馒头的皮,放在了自己的嘴里,随即把扒掉皮的馒头递给了哥哥说:
  
“没想到这馒头这么快就长绿毛了,将就着吃吧。”
  
哥哥接过馒头,并没马上吃,哥哥的眼圈湿润了,嘴唇一直的在颤抖……
  
后来,我们都陆续的长大了,那竹篮还一直挂在那里。
  
七一年我插队在果香熊岳,那里的葡萄很有名,到了葡萄成熟的季节,我足足买了一大筐带回了家。那天全家人围在了桌旁,在吃葡萄前,我和大家宣布:
  
“今天这葡萄大家可以管够吃,大家知道,妈有个咳嗽的毛病,嗓子经常干疼,所以我放在竹篮里的那两串葡萄是留给妈止咳嗽的,谁也不能动。”
  
当时大家都很赞成我的做法。此刻,我也看到了母亲布满皱纹的脸,露出了笑容,那笑容,带着一种满足和幸福之感。
  
当我回到知青点的时候,我还特意给哥哥打电话,询问母亲吃那葡萄了吗?哥哥当时停顿了片刻说:
  
“你走后,妈连一粒葡萄都没舍得吃,当她得知前院的石婶感冒发烧想吃水果时,立刻把那两串葡萄送了过去。”
  
当时我听了这个消息后,先是心疼,逐渐在心头油然升腾出一种自豪感。
  
回想起来,那竹篮儿从开始,到母亲八五年去世,足足伴随着母亲近二十年,这二十来年,那竹篮儿时时刻刻,都放射着母爱的光芒。后来,我常常为因搬家而散落的那个竹篮儿感到后悔,好在那装满母爱的竹篮,如今,已经牢牢地挂在了我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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供稿作者:李同雁,营口之窗特约撰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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